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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IT人在美國當保姆:種族歧視令人憤怒

日期:2004-06-29 20:14:00

美國太太也吃醋

 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,我曾在美國做計算機軟件工作,聽那些在闊佬家做過保姆的人講起來津津有味的樣子,也不由得想去開開眼界。從新世紀第一年起,我結(jié)束了計算機工作,真的去做保姆了。三年多時間里,我先后換了四位主人。

  我看報紙、上網(wǎng),到職業(yè)介紹所。廣告家政欄目中要招的職位令人眼花繚亂,有大廚、清潔工、保姆、老年看護、陪伴、看房、聽差、司機,再往下看是“管家”。仔細讀讀工作要求才知道,這正是我想干的那種活兒,但這里不叫“保姆”卻稱“管家”,“保姆”僅是對照看孩子的工作的稱呼?,F(xiàn)在自己在這兒沒家,倒要去“管”那些闊佬們的家。管些什么呢?按廣告上列出的工作內(nèi)容,無非就是打掃衛(wèi)生、洗衣、做飯而已,有的兼有采購,與國內(nèi)的保姆無大區(qū)別。按以往經(jīng)驗,在美國找工作可要有技巧,寫求職信、簡歷和面試有時比真本事還重要。

  我的第一個電話是職業(yè)介紹所打來的,待遇出奇的好:包吃住、替交養(yǎng)老稅、提供一輛車給我使用,周薪450美元。家中只夫妻倆,是美國人,有個七匹馬的馬場,另有專人管理。當晚我迫不及待地回了電話,對方是位和藹的老人,一番常規(guī)的一問一答后,他問我對這類工作怎么看,我便按精心準備的答道:“我選擇這個職業(yè),并不只是為賺錢謀生。我在這里沒有家,很愿意為你們貢獻出我的全部力量和愛心……”第二天介紹所的人告訴我,這位老板非?!靶蕾p”我,要與我約定面試時間。但到了約定的日子,老板提前來電話,說他太太今晚想做飯,面談推遲。后來又幾經(jīng)改期,每次都是因太太推掉的。我思前想后,認準問題出在先生對我的“欣賞”上了。不久又接到一位家有兩個學童的中年父親的電話,一番交談后他高興地說;“太太,你給我印象很好,你一定很漂亮?!蔽覐娙套⌒Γ娫捝暇尤贿€能判斷美丑,孰不知我五十多歲了。到了約定面試的前一天晚上,突然他太太來電話說他們改變主意了。第二天,這位先生急匆匆打來電話,問我約好面談怎么沒來?!澳闾珌黼娫捳f改變主意了?!蔽乙幌虏轮芯売桑瑔柕?,“那天你在電話里夸獎我時,你太太在場嗎?”“在??!”“那就是了?!笔潞螅粋€朋友開玩笑地說:“你可真夠有魅力的,電話里兩次讓人家吃了醋!”

  數(shù)學碩士不夠格

  后來職業(yè)介紹所的經(jīng)理通知我說:“有一個家在比華利山莊的作曲家要招一個管家,兼輔導他七歲兒子的算術(shù)和計算機,我看你的簡歷正合適?!钡搅思s定的那天,我早早到了介紹所,等人時我胸有成竹:輔導七歲學童算術(shù)和計算機,對我這個有數(shù)學碩士學位和近二十年計算機軟件經(jīng)驗的人來說,簡直是小菜一碟。這個位置非我莫屬。記起幾年前在這兒讀研時,我還給一個美國助教代過一節(jié)本科生的課?!熬椭v講你們中國的速算吧”,助教說。課后她說:“你把我的學生給鎮(zhèn)了,他們從未聽說過這些方法?!?br>
  一陣笑聲伴隨著招呼聲打斷了我的遐想,風風火火進來一位中年女子。經(jīng)理將雙方做了介紹?!澳闶悄哪陱膶W校畢業(yè)的?”“八二年中國名牌大學清華大學數(shù)學系畢業(yè),八九年到美國亞利桑那大學讀研究生碩士畢業(yè)?!薄澳阕鲇嬎銠C多少年?”“前后近二十年?!薄班?,你的知識都過時了?!蔽也铧c沒笑出聲來,忙說:“計算機更新快,但數(shù)學都是最基本的理論,不會過時的。”“但教學方法也會更新,你也會跟不上現(xiàn)在的教學法?!?br>
  總聽說美國人對孩子的學業(yè)很放松,沒想到會遇上這樣一個人。數(shù)學碩士應聘七歲學童的算術(shù)家教,卻被一個當作曲作家的母親一腳給踢了。

  遇到居心叵測者

  一則廣告吸引了我:“招管家并參與主人的生意”。當保姆,還能嘗嘗“商”場的滋味,正中下懷。一個電話就得到了面試的機會。朋友開車送我去面試的地點——公司辦公室。公司僅有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,談話很快就進入業(yè)務話題:公司就兩個人,業(yè)務是把人捧出名。捧新的模特、新的演員、歌星之類,你的職責之一就是跟他們一起去各地參加表演。他邊說邊拿出一些照片給我看,我覺得挺好玩的。老板說:“工資是每月1000元,公司贏利了才分紅利?!蔽掖饝?。接著他說到我的管家工作,要給他和他的公司合伙人——另一中年男士做飯、打掃衛(wèi)生等,還需住宿。這給我的好奇心潑了一大缸冷水:要我和兩個中年男士住在同一套房間里,半夜里兩個人把我宰了都沒人知道。

  我本能地回想起十多年前剛來洛杉磯工作時,找LIVEIN(以換工的形式免費住宿)的情景:主人是四五十歲的美國男子,簡單詢問些情況后簽了合同。他送我出門,看見我先生在車里等候,便問:“那是你的男朋友,還是丈夫?”我說是丈夫?!班?,那可不行,我這里只收住單身女子?!?br>
  這哪里是招房客?。楷F(xiàn)在,我要面對的是兩個,天曉得他們玩的是什么鬼把戲,這個工作是做不成了。后來我不斷接到他們來的電話,直到我說已經(jīng)上班了,這事才算結(jié)束。

  感受到種族歧視

  要想在比華利山莊的大戶人家做,若無熟人介紹,只能通過設在該區(qū)的職業(yè)介紹所。我到一家去登了記,一個中年黑人男子接待了我。過了些時候我打電話去問情況,并報了我的英文名字,他高興地說:“正好有一個工作,我昨天給你家電話留了言?!薄拔以趺礇]收到呢?”“你是Anna larry?”“不,我是Anna Wu。”他的腔調(diào)馬上變得冷冰的:“沒有,現(xiàn)在沒有比華利山莊的,其他地方去不去?”我一下就明白了,有好位子,他要留給別人。后來他向我介紹的一個比一個糟,甚至介紹我去老年公寓看大門。

  回想我剛到美國時,第一次感受到的種族歧視也是來自黑人。那次,我去車管局申請學習駕照。坐在服務臺后面的,是一位中年黑人女士,她拿出一張表格,連眼皮都不抬地問我:“姓名?”“婚否?”“夫名?”“我們不用夫名?!薄拔覇柲惴蛎兀 彼らT提高了,兇巴巴的?!拔覀冎袊耍挥梅蛎?。”“但你是在美國不是在中國!”她竟然吼起來了。我也火了:“在美國我也沒有!我們中國女人結(jié)了婚不改姓?!焙髞硭乙o照,窗口很低很小,我的手根本進不去,她又找茬兒:“別摔!”這是我第一次嘗到種族歧視的滋味,后來接二連三,是從學校的教授那兒來的。一天在學校電梯里,碰見系里的一位墨西哥裔教授,抬頭就遇到他那鄙視的目光。我被深深地刺痛了,后來就沒選他的課。另一位是統(tǒng)計系的一個白人教授,三十多歲。每發(fā)作業(yè),叫到我的名字,他把作業(yè)紙向我一拋,就念下一個學生的名字了。我受屈地離開座位,彎腰去拾那飄落在地的作業(yè)紙??晌也荒馨l(fā)怒,因為我的成績都捏在他的手里。

  闊佬家里的謎團

  在一個掛滿明星頭像的職業(yè)介紹所,經(jīng)理告訴我比華利山莊有這樣一家要招一對夫妻做管家:原有六個管家,走了一對要補回來。家中僅夫妻倆加一個三歲的孩子,三口人要六個管家,什么樣的人家啊?

  按約定時間我來到主人家,女傭帶我進入二層女主人房間。一個三十多歲漂亮的美國少婦,斜靠床頭。她笑著問一些問題,我一一作答,氣氛挺輕松。其間,她的孩子跑進來,大概兩三歲,我邊逗著孩子,邊向主人夸獎說:“你的孩子真可愛。”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??赏蝗婚g,她臉色變得陰沉了,嘆了口氣說:“你來了,如果秘書們跟你說我的壞話,不要聽,她們都是想搞我,你要向我匯報。”我一時不知所措。又交談了一會兒,她拉響了掛在床頭的小門鈴,那個女傭進來,主人吩咐她帶我去看看我要做的工作。我跟著她走進一幢二層小樓,見一年輕女子在清理大堆的玩具?!斑@是專看孩子的保姆,來了一個多月,常常因忙得干不完活兒哭,壓力很大。”她又指著對面的一幢小樓說:“這是男主人辦公樓,有四個秘書?!蔽也槐愦蛱侥兄魅耸歉墒裁吹?,她把我?guī)нM又一幢小樓,“這是專給親屬、朋友們來住的。你的工作就是打掃這幢樓,保持它的清潔。”“不用做飯?”“不用,我先生是這里的大廚。——別以為這里有多好,很多人來了都受不了,你要有個思想準備?!彼@最后一句話,讓我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點什么。臨離開前,在廚房里我遇見一位老人,看樣子七十來歲,高高壯壯的。他見到我,便問帶我來的女傭:“這是要來我們家做的新人嗎?”這就是男主人了,看看這張已布滿皺紋的老臉,那少婦年輕漂亮的面龐立刻浮現(xiàn)眼前,形成鮮明的反差。這家的活兒我到底沒做成,但那家的老夫少婦,以及隱含的糾紛,對我終究是個謎團。

  女影星家的銀器

  一個偶然的機會,我認識了一位美國女影星(她的電影曾在中國上演)的管家——阿香。這天阿香來電話邀我去她那兒玩,我問:“你主人允許嗎?”她說她在這家干了17年,沒問題。影星的家坐落在洛杉磯市有名的日落大道。女主人坐一輛“奔馳”車剛要出門,向我們笑著點點頭。

  阿香領著我把這家“視察”了個夠??蛷d看上去挺舒適,但并不見有電影中那等氣派,沒有豪華的布置和高貴的水晶吊燈。我們過了一廳又一廳,墻上掛滿了油畫,到處是他們家的生活照——美國人家的慣例,相框各式各樣,方的、長的、圓的、橢圓的、折疊的……所有的相框都是銀的。阿香指著一位年輕女子的照片說:“她出生三個月后就開始跟母親一起做廣告,現(xiàn)在18歲了,比她媽媽還要漂亮?!备舨贿h就是帶浴室的廁所,廁所很講究,水龍頭、框架一概鍍“金”,明晃晃、亮堂堂,大理石的地,大理石的洗涮臺,臺上也放著很多相框,一概“銀”裝。進了廚房,除了那一層銀器、銀餐具外,櫥柜里面也放的銀盤、銀杯。

  這時我才覺得,她家的銀器太多了,這保姆還不得累死?我做過保姆知道,銀器最難伺候,不幾天就烏了。“你要多長時間擦一次?”“沒有定時,總要保持發(fā)亮,不等到發(fā)烏,就得擦。”說著順手拿起一個相框,“瞧,這個又該擦了”。過了廚房又是廁所,“怎么這么多廁所?!薄拔覕?shù)過,一共17個。”阿香說。“17個?”“要這么多廁所干嘛?平時幾口人?”“她家固定三口人,加一個秘書,兩個保姆?!闭嫦氩幻靼?,一個人占兩個坑都富余,就這17個廁所清洗一遍,要多少時間?

  阿香是從云南來的,現(xiàn)在她的兒媳也在這兒干。主人現(xiàn)在不演電影了,做生意。阿香從早上八點開始工作,常常要干到晚上十一二點。工資是每月3000美元。17年不被辭,太難了?!澳闶窃趺创粝聛淼模俊蔽覇?,“死做?!彼f。

  (編輯:燕于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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