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:2019-07-19 11:12:45
50后、70后、90后,三代家政工的人生觀迥異,
90后住家早教3個月內(nèi)“炒”掉多個雇主,她說:
50后的李姨(化名),16年來照顧過10余名老人,如今,她依舊恪守著傳統(tǒng)住家保姆的形象,不聲不響地照顧著病重的雇主。
70后的雅量(化名)從保姆改做“高一個檔次”的早教師,在她眼里,這是一份積累資本的工作,她“是來賺錢的”。
90后的邱晴(化名)深信她在做一份有前景的職業(yè),她自嘲“不會做家務(wù)”,強(qiáng)調(diào)自己是早教老師而不是保姆,保姆這個詞,讓她覺得刺耳。
這群家政人員中,還有為討生活而加入的男性保姆,怕兒女嫌棄,瞞了六年多。也有背井離鄉(xiāng)遠(yuǎn)赴加拿大的“越洋保姆”,欣賞國外保姆的規(guī)范管理,但卻深知自己終究要回到故土。
南都記者攫取數(shù)個樣本,希望通過他們展現(xiàn)這一群體的生存狀態(tài)。
50后
彼此把對方當(dāng)家人
50后保姆
年齡:56歲
月薪:2500元
工作狀況:16年,照顧過10余名老人,陪伴兩名老人直至離世。
觀念:彼此把對方當(dāng)家人;是否尊重保姆遠(yuǎn)比是否高薪更重要。
廣西浦北人李姨今年56歲,1998年來廣州當(dāng)保姆,此后16年,她照顧過10余名老人,陪伴兩名老人直至離世。
端吃端喝擦屎擦尿
下午兩點半,龍津中路一間十幾平米大的家政中介外,一旁找工作的準(zhǔn)保姆們?nèi)齼蓛蓢谝黄穑懻撝募夜椭鞔蠓侥募一钌佥p松,不善言辭的她很少插話。
李姨齊耳短發(fā),一件正紅色的毛衣穿了好幾年。
16年來,李姨換過10多位雇主,幾乎都是照顧臥病在床的老人,很多保姆嫌臟不愿意接,李姨卻無所謂,身邊的朋友都勸她“現(xiàn)在只做飯洗衣的保姆都漲價,你還2500元?”李姨卻從未主動跟雇主提過加工資。她說,打算一直做到60歲。
陪伴九旬老人直至病逝
李姨曾照顧一位90歲的長者,陪伴他走完最后的5年時光。這位高齡雇主胡伯是一名退休教授,臥病在床,生活不能自理。李姨每天背著胡伯上下5樓,去公園曬太陽;老人喜歡看電視買彩票,李姨就陪他看電視幫他買彩票。胡伯當(dāng)教授的兒子豎起姆指盛贊,“真有本事,死都被你救翻生!”每年,他主動將李姨的月薪上漲100元。
95歲那年,胡伯被送進(jìn)重癥室,李姨也進(jìn)院陪護(hù),把他當(dāng)自己的父親般照顧。在最后的兩個月里,胡伯的脾氣變得暴躁,把李姨當(dāng)成醫(yī)生,每天罵她“死醫(yī)生”,有時還把粥打翻在地。李姨從不還口,“可能病得太辛苦了”。胡伯患重癥的那一年,李姨留在廣州過春節(jié),直到胡伯離世。
尊重比高薪重要
據(jù)悉,李姨已陪伴兩名高齡老人直至病逝。同行朋友聽說后都很怕,“老人有老福,能陪著老人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也是一種福氣”。她說。
李姨總結(jié)與雇主的相處之道,就是將心比心,彼此都把對方當(dāng)家人。在她看來,雇主是否尊重保姆,遠(yuǎn)比是否高薪重要,有保姆說,雇主把咬了一半的餃子塞到自己碗里,“感覺自己像乞丐一樣”,價錢出到5000塊,也沒有人肯干。
70后
家政工和雇主難成朋友
70后家政:
年齡:35歲
月薪:5000元
工作狀況:由保姆改做“高一個檔次”的早教師。
觀念:花錢請人來,雇主就會有優(yōu)越感,家政員和雇主關(guān)系再好,也很難做真正平等的朋友,“反正我的想法就是,哪怕再受氣,我也只是來這里賺錢的”。
35歲的雅量(化名)入家政行業(yè)一年多,是個有故事的人。7年前,她還是一家小工廠的合伙人和“老板娘”,3年前,因為被騙一朝變成負(fù)資產(chǎn)的大齡“剩女”,為討生活,她選擇做家政。在她眼里,家政工作是一份能積累資本、助她東山再起的職業(yè)。
靠家政攢錢然后重新開始
3月7日中午,天河區(qū)一個家政中心里,十幾名阿姨擠坐在沙發(fā)、凳子上,雅量就是其中一員。得知記者不是雇主,不少阿姨擺手走開,只有雅量湊過來攀談。她看起來比其他阿姨時髦一些,寶藍(lán)色的毛衣,外面一件毛領(lǐng)紅色短馬夾,短發(fā)燙成蓬松的樣子,眉毛修得很整齊。
“我以前做生意,被人騙得很慘,來做家政攢點錢重新開始”,雅量說。面對雇主之外的人,她姿態(tài)放松,愿意傾訴。約在一家西餐廳見面時,她熟門熟路地叫了一杯熱可可,甚至講起了自己的傷情故事。
“沒立法前的錢是最好掙的”
據(jù)悉,在第一個雇主家,她主要做家務(wù)、雜活,一個月拿3000塊。只做了一個月,她就不想做了,“我看幫我那雇主的小孩做早教的,也不比我能干多少,就能拿到五六千,我覺得我也能做”,于是,她開始改做“比保姆高一個檔次”的早教師。
經(jīng)過一些培訓(xùn)、面試,她如愿找到第二個雇主,一個月5000元。不同于普通帶孩子的保姆,孩子會叫雅量“老師”。
她說,任你講得花好月好,作為家政行業(yè)的一個工種,早教老師也常被人看低。雅量沒告訴父母,她現(xiàn)在做的事?!皠e人看來都一樣是給人做保姆,是個低賤的工作”,雅量說,人們的偏見她不指望扭轉(zhuǎn),只是說服自己,用專業(yè)的心態(tài)來做事。
“反正我的想法就是,哪怕再受氣,我也只是來這里賺錢的”,雅量說,一旦自己想通就沒事了。
而對于跟雇主的關(guān)系,她覺得,花錢請人來,雇主就會有優(yōu)越感,家政員和雇主關(guān)系再好,也很難成為真正平等的朋友。她說:“做這行只要做得好,真的是有前途的。而且家政這一塊還沒有立法,沒立法前的錢是最好掙的,要是我再年輕一些,就會一直做下去”。
90后
“我真的不會做家務(wù)”
90后住家早教:
年齡:23歲
月薪:4000-5000元
工作狀況:短短3個月,她已經(jīng)“炒”了好幾個雇主。
觀念:“保姆這個詞,讓我覺得很刺耳。”“我絕不是歧視保姆,我很尊重他們。別的早教老師如果雇主給錢,也愿意承擔(dān)家務(wù)。但我對自己的定位不同。這不是錢的問題”。
“90”后女大學(xué)生邱晴(化名),畢業(yè)后放棄了家鄉(xiāng)的幼師編制,不顧家人反對,堅持赴穗并進(jìn)入家政公司工作。她強(qiáng)調(diào),家政絕不會是她事業(yè)的終點。
3個月內(nèi)“炒”了幾個雇主
2013年2月28日下午6時許,廣州火車站站臺上,一個扎著馬尾、面容清秀的女孩在人群中格外顯眼。這不是邱晴第一次來廣州,這個城市對她來說并不陌生。它比家鄉(xiāng)溫暖,且充滿了機(jī)遇。
在職場生涯剛開始的那段時間,邱晴與雇主相處不算愉快。邱晴說,在遇到現(xiàn)在這位雇主之前,短短3個月,她已經(jīng)“炒”了好幾個雇主。
“我也不記得有幾個。其中有一個,父母把孩子扔給我就不管了。孩子才2歲,很黏父母,我完全沒辦法跟他相處。我知道他們很忙,但也得尊重我的教育理念、配合我?!?/p>
找保姆就別找老師
除了教育理念要相合,雇主面試的時候,邱晴通常會問,有沒有自己的私人時間。
“比如寶寶多大了,需不需要晚上再起來干些什么。對我來說,必須要區(qū)別早教老師跟保姆的區(qū)別。我很明確,我就是做早教的。”邱晴說,這也是她在8小時內(nèi),把雇主給“炒”了的原因。
“簽合同的時候,她說只是幫忙做一點點家務(wù)”,她歪著頭,伸出拇指和食指輕捏,拖長了聲音模仿雇主,“就一點點!”
沒想到上班第一天,上午10點,雇主就給她列了一個工作表,不僅包含早教內(nèi)容,還要給孩子煮飯、洗屁屁等。下午6點,結(jié)束第一天工作后,邱晴毅然向雇主提出,“我不干了,我真的不會做家務(wù),我做不好”。
說到這里,邱晴笑了:“我的潛臺詞是,你要是想找保姆,何必找一個老師?!?/p>
“保姆這個詞,讓我覺得刺耳”
“保姆這個詞,讓我覺得很刺耳?!庇浾咴诓稍L中無意中把早教老師說成了保姆,邱晴不太高興。
這位說話輕聲細(xì)語的女孩挺直了身體,左手做出下劃的手勢,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比喻,“如果你是雇主,說我是保姆,我一定不會選你?!钡芸?,她梳理好情緒補(bǔ)充道:“我絕不是歧視保姆,我尊重他們。別的早教老師如果雇主給錢,也愿意承擔(dān)家務(wù)。但我不會,我對自己的定位不同。這不是錢的問題”。
摸清家中的“食物鏈”
在工作的這一年時間里,邱晴碰到的雇主也并非都是把她當(dāng)保姆來看待。去年5月份,她找到海珠區(qū)一戶5口之家,在那里當(dāng)住家老師至今。
雇主是對年輕夫妻,經(jīng)營公司,平時她和爺爺、奶奶、寶寶待在家里。剛開始也常讓邱晴感到苦惱,“奶奶可能是比較節(jié)儉,經(jīng)常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給寶寶吃。即便很干凈,孩子也會養(yǎng)成壞習(xí)慣,覺得地上的東西是可以吃的,以后地上什么東西都會被他塞進(jìn)嘴巴”。
邱晴說,她試過在奶奶面前教育寶寶,但奶奶會有些不悅。女主人改變了這一切。邱晴逐漸摸出了這個家里的“食物鏈”:老人很寵男主人(即兒子),覺得兒子說什么都是對的。但男主人非常疼愛老婆,對女主人言聽計從?!八耘魅藦牟豁斪怖先?,有什么事都會跟男主人商量,再讓男主人出面去跟老人解釋?!鼻袂缭囍c女主人溝通。女主人很開明,“她很認(rèn)同我的教育理念,也會幫我去解決這些問題?!?/p>
男保姆
只要能賺錢抬死人都做
入行8年,怕子女嫌棄瞞了6年
52歲的寧六興2005年來穗,至去年底,他一直打著保姆這份工,月收入從550元漲到了4200元。在以女性居多的保姆行業(yè)中,男保姆寧六興的服務(wù)對象都是男性老年人。除一名50多歲的中風(fēng)病人外,其他人都在80歲以上。寧六興為他們擦洗,抱他們沖涼,上洗手間……力氣大是他的優(yōu)勢。有人認(rèn)為,做保姆“社會地位低”,但他覺得“能賺錢就好”。
送多名老人離世
2005年剛到廣州時,寧六興沒想過要干保姆。初來乍到?jīng)]有地方住,他跟人擠在開家政公司老鄉(xiāng)的臨時宿舍里。女老板問他有沒有興趣做保姆,他一口應(yīng)承了。
他的第一個雇主是80多歲的廖先生。老人獨(dú)居在磨碟沙農(nóng)科所一棟房的兩室一廳里。第一個月,他領(lǐng)到550元工資。
“兩個饅頭和兩杯麥片才夠”
寧六興的第四位雇主患了中風(fēng),老人對住在醫(yī)院感到煩悶不已。每次他走近為老人蓋被子或洗臉時,老人就會伸出右拳打他,“走開,我打死你!我要回家!”
雖腿腳不便,但老人的拳頭力氣依然很大?!拔译S便他打”,老寧說不能跟生病的老人計較。其他病人都覺得感動,“他們說他這么對你,你還照顧得他這么好,真是個好人”。
雖是個老實人,但老寧也有自尊心爆棚的時候。在第3個雇主家,他做得不開心。女主人不許他開電視,油鹽醬醋和洗衣粉也藏了起來。老寧說,這是防止他“順手牽羊”。
他說,除此外,雇主還嚴(yán)格控制他飯菜的分量。早餐給他一杯麥片和一個饅頭?!拔乙詢蓚€饅頭和兩杯麥片才夠”,寧六興的要求被拒絕。兩個星期,他就辭工了。
瞞著兒女做保姆
寧六興已是保姆行業(yè)的“熟手”,他有自己的薪資標(biāo)準(zhǔn)———月薪3000-4000元,“太辛苦收費(fèi)就還要高一些”。
在南方都市報調(diào)查的800個保姆樣本中,男性保姆的比例僅占1.6%。男性保姆們大多不愿透露自己的工作。“社會地位低,被人瞧不起”,寧六興說,自己的兒女也是前兩年才知道他在做保姆。此前,他一直說自己在廣州打零工。
大兒子不中意他的工作,“男人做保姆,說出去很難聽的嘛”?!芭率裁?,只要能賺錢,抬死人我都做”,他為自己爭辯。
越洋保姆
執(zhí)行8小時工作制
她在申請綠卡,但老了還是歸鄉(xiāng)
3年來,26歲的李鳳第一次回家。她剛結(jié)束在加拿大溫哥華的工作,達(dá)到了申請“加拿大綠卡”的資格。她是一名越洋保姆。2011年1月份,她抵達(dá)溫哥華;今年2月份,回到湖南常德的家鄉(xiāng),她答應(yīng)了家人安排的相親?!耙粋€人在外面漂太久,終究要回家的”。
下班后的私人時間不受干涉
在加拿大,越洋保姆很受歡迎。受雇兩年后,保姆便可申請綠卡?;税肽陼r間補(bǔ)習(xí)英語,李鳳的雅思考試分?jǐn)?shù)是5.5分,達(dá)到了赴加務(wù)工條件。
李鳳在溫哥華的雇主來自湖北武漢。她每天早上8時起床,20分鐘后送孩子上學(xué),回來搞衛(wèi)生,10時30分左右下班;下午2時30分接孩子,再送去上興趣課;下午5時準(zhǔn)備晚餐,晚上7時下班。
保姆被列入加拿大《雇工法》的保護(hù)對象,雇主要嚴(yán)格執(zhí)行8小時工作制和雙休日制。而保姆的工資則執(zhí)行當(dāng)?shù)刈畹蜆?biāo)準(zhǔn),10-25加元/小時。如果需加班,雇主則要支付1.5倍的工資。而受雇于西方人的那些保姆,則更強(qiáng)調(diào)時間觀念,保姆工作時間規(guī)定為早上9時到下午5時。
保姆們每個月須向雇主支付325加元的住宿費(fèi),但雇主不得干涉保姆下班后的私人時間。而在國內(nèi),住家保姆大多是隨時待命狀態(tài),工作時間沒有受到法律約束。
漂久了還是要回家
李鳳正在申請“加拿大綠卡”。她準(zhǔn)備去學(xué)習(xí)早教或護(hù)理,時長約半年。護(hù)理是加拿大最缺的工種,工資能達(dá)到20-30加元每小時。
這次回家,她給父母帶了深海魚油等保健品,還給弟弟買了臺iPhone5S手機(jī)。每次聊天,爸媽都會強(qiáng)調(diào)她的同齡人里,誰結(jié)婚了,誰生孩子了?!霸谕饷?,大家都三四十歲才結(jié)婚生子,根本沒有這方面壓力”,李鳳安慰父母。
但她接受了父母讓她相親的要求。李鳳希望對方高一點、長得好看,還不能太瘦。她希望未來的他能跟自己一起去加拿大,但老了以后,要在家鄉(xiāng)生活?!案杏X自己在外面游蕩太久。”
指導(dǎo)正確哺乳、喂養(yǎng)、呵護(hù)、
洗澡、穿衣、換洗尿布、物品消毒
帶小孩、照顧老人、
做飯、烹飪、花草養(yǎng)護(hù)
整版打磨、玻化效果
深層護(hù)理、基本保養(yǎng)